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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届高中校友徐棻的文章:《我的前辈我的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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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4 18:49:1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老猫 于 2014-1-30 13:37 编辑

   受66届学姐徐棻的委托,代发她的文章《我的前辈我的恩师》。看学姐的文章让我们再一次感慨,贝满、女十二中的学生、老师是多么优秀,命运又是多么坎坷。我看过陈颙导演的话剧《伊索》、《马兰花》、《立秋》,却不知道她是贝满的校友,并死在排演场上。

我的前辈我的恩师
徐棻

        提起我的母校女十二中(解放前的贝满、现在的166中),心中顿时五味杂陈,酸甜苦辣一齐涌上心头。1959年,我从培元小学升入女十二中初中部,三年后又考入高中。1964年,我因病休学一年,次年秋又上高三,毕业考试刚完,即赶上“文革”,在校经历了三年天翻地覆的运动之后,1968年底下乡。算起来,我在女十二中度过了十年,这是怎样的十年啊!我觉得女十二中与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尽管二十多年来我远离故土,但是初中部教堂的钟声在我梦中时隐时现,高中部大院里的紫藤萝白丁香依然在我眼前怒放。我又怎能忘记我的那些前辈和我的恩师啊?


陈琏
       1947年,一位娟秀的年轻女子来到北京灯市口的贝满女中任教,她叫陈琏。师生们传说,她是蒋介石的高级智囊“文胆”陈布雷的女儿。她学识渊博态度谦虚,很快就赢得了学生们的好感。课堂上,她结合时局讲解历史;在课下,她组织读书会,发展民青盟员。1947年9月底,她与丈夫袁永熙突然被捕。几个月之后,由陈布雷出面作保,她与袁永熙才先后出狱。
      1939年初,我妈妈张定华在昆明西南联大加入地下党。后来,联大的两支地下党合并,我妈妈并入女同学支部,支部书记就是陈琏,袁永熙则是总支书记。联大的地下党相当活跃,他们宣传抗日,搞读书会、墙报,开展进步戏剧活动,下乡宣传,与三青团斗智斗勇。1941年初发生皖南事变,国民党在昆明抓捕共产党,地下党组织党员们陆续分散撤离昆明。从那以后,我妈妈好多年没见到陈琏。
      直到解放之后,妈妈才听同学说起陈琏在团中央工作,袁永熙在清华大学担任领导职务。谁也想象不到,几年之后的反右运动,竟把袁永熙打成右派。陈琏迫于压力,不得不与他划清界线,离了婚,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我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因为我父亲也被打成右派,我妈妈独自带着我们姐妹四人。
      又过几年,“文革”巨浪扑来,陈琏受到很大冲击,终于在上海跳楼自杀。我始终没有见过陈琏,但是她的命运常常使我深思。年轻时背叛家庭忍受牢狱之灾,中年时与丈夫离异,“文革”中受尽屈辱,这么多厄运加诸在陈琏一人身上!妈妈非常怀念她。去年,九十三岁高龄的母亲还念叨着要写篇文章纪念陈琏等联大同学。“文革”之后,西南联大的老同学频繁来往,袁永熙来过我家。他在农村劳动多年,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风采,他的记性也变得很坏。老同学让他证明当初的一些事情,他几乎都不记得,也并不热心,大家免不了有些怨言。我想,他们两人的三个孩子命运一定非常坎坷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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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琏

李佩
        中学就读贝满女中的李佩也是我妈妈西南联大的同学。在联大,李佩很活跃,曾担任学生会副主席。大学毕业之后,她去重庆的中国劳动协会工作,受到地下党的影响,参加了一些进步活动。1947年,她赴美国康奈尔大学学习工商管理。第二年,她与在康奈尔担任副教授的郭永怀结婚。郭永怀当时已是美国很有名气的空气动力学家。
       1956年10月,郭永怀和李佩带着女儿郭芹费尽周折回到祖国。郭永怀是中国研制“两弹一星”的功臣,却不幸于1968年12月5日死于飞机失事。12月25日,国务院授予郭永怀烈士称号。我第一次见到李佩阿姨是文革之后七十年代末期。我发现,作为郭永怀的夫人,一个头上戴着光环的人,李佩阿姨没有一点傲气。她静静地坐着,一点也不张扬,娓娓而谈。她谈她的工作,也谈她的女儿郭芹。那时,我刚从山西插队回到北京。她说,郭芹曾在吉林插队。
       八十年代中,我赴澳洲留学,好多年没有回京。九十年代末,有一次我回京,妈妈对我说:“李佩的女儿病逝了。我都不知该怎么安慰她。郭永怀不在了,现在独女又去世,太惨了!你不知道,你们四个孩子对我有多重要!”大概是2006年,我回京探家。一位西南联大的老同学带着女儿从英国回京探亲,妈妈请她们吃饭,又请也与这位老同学相熟的李佩阿姨作陪。李佩阿姨打扮得整整齐齐地来了。她很瘦,精神却非常好,滔滔不绝地给我们讲她的工作,讲科学院研究生院的事情。爸爸妈妈都惊叹她的精力如此充沛。我想,她是把对亲人的思念化作力量,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用在工作上了。我从心底佩服她。
       2007年,她把自己的全部积蓄贡献出来,分别给予中科院力学所和科技大学的郭永怀奖学金。她多次获得各种奖项,科学院的人称赞她是科学院的玫瑰。如今,老贝满培养出的这株玫瑰虽老,却依然美丽娇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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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佩(右)与郭永怀在康奈尔大学


张敏珍
         张敏珍老师曾经教我数学。她长得端庄秀气,打扮得干净利索。她思路清晰,讲课要点突出,没有什么废话。很复杂的概念经她一讲,也变得简单而容易理解了。我喜欢上她的课,也喜欢她这个人。我对她有亲切之感,还因为她是我妈妈的小学同学。
       多年以前,她们在天津南开女中初一同班。我妈妈在那儿只读了一年,就去了南京,但她后来在西南联大又碰到不少南开同学,所以对南开的往事津津乐道。她说,同学们告诉她,电影明星黄宗英的哥哥戏剧家黄宗江在南开时喜欢张敏珍,可是张敏珍喜欢张福骈。后来,张敏珍就与张福骈喜结连理。张福骈在南开中学和燕京大学都演话剧,然后进了北京人艺。1954年我妈妈从《大公报》调进北京人艺之后,因为有这层关系,见面也总和张福骈聊聊。那时,我们家住在史家胡同人艺大院里,所以,我也见过他,知道他是张敏珍老师的丈夫。他长得又高又瘦,戴副眼镜,一幅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张福骈在话剧《明朗的天》中演资产阶级思想严重的江道宗,非常入戏,1956年获得全国话剧汇演表演三等奖。1956年,他又在《日出》里演留过洋的张乔治,亦非常出色。他不适合演工农兵,有好长一段时间无戏可演,不免苦闷。他有一些家底,五十年代在东城买了一所房子,在家中养花养鱼。人艺的一些年轻演员闲来无事喜欢去他家玩,他和张敏珍总是热情招待。张福骈的老母亲一直跟他们过,还有他们的儿子,三代同堂日子过得很和美。没想到,“文革”风暴异常粗野,连张福骈这样的演员也受到猛烈冲击。大字报说他隐瞒阶级成分,是资本家钻进文艺队伍;还说他生活腐化,用资产阶级生活方式腐蚀青年。他受不了这样的侮辱,愤而自杀。他的老母亲悲痛欲绝,几天后也上吊了。张敏珍老师的生活被彻底破坏。

陈颙
         我见到陈颙已有好多年,但是最近才知道她也是老贝满的。
       1929年,陈颙生于黑龙江。青少年时期,她在哈尔滨和北平求学,曾就读贝满女中。1945年,她投奔解放区,从事战地演剧,曾主演歌剧《白毛女》等。1950年,她进入中央戏剧学院歌剧系进修导演专业。1954年,陈颙被选送到苏联留学。1959年,她一回国,就到北京人艺当导演。记得,那时她住在首都剧场四楼。我妈妈的办公室在三楼。陈颙经常下楼来和她聊天。我常在中午去首都剧场的人艺食堂吃饭,课余一有时间也爱往首都剧场跑,所以常常见到她。那时,年方三十的陈颙年轻美丽,大眼睛长睫毛,身材妖娆,夏天总穿花布连身裙。她满脸微笑,风度又好,一身书卷气,我真觉得她比人艺的女演员们还漂亮。我对她特感兴趣,她与妈妈聊天,我就在旁边听着。她把剧本《伊索》从俄文翻译过来,又担任导演。那个剧本十分精彩,只有五、六个主要人物,场面非常集中。人艺安排的演员阵容也非常整齐:舒绣文、方琯德、吕齐、吕恩、刘勤和平原等,全是经验丰富的老演员。《伊索寓言》是小学毕业的我熟悉的,陈颙又是我非常欣赏的。所以,1959年暑假,我就一天到晚待在首都剧场的排演厅里看陈颙排《伊索》。陈颙担心老演员们看不起她,不买她的账,不免紧张。后来,她多次对同事们说:“舒绣文真了不起!她是个已负盛名的大演员,可排戏那么认真,没有一点架子。我回国以后第一次排戏,我们却合作得这么好!”后来,陈颙调到儿艺,她排了《岳云》、《刘文学》和《马兰花》等剧目。这几个戏,少年儿童极为欢迎。我看了《刘文学》很受感动,又觉得这个与地主斗争的少年很值得我们学习,就决定把它改成一个独幕剧,给班上的同学排练。那年我上初二,是中队文娱委员,给大家排节目正是我的工作。同学们热情很高,好多角色都要女扮男装,她们却演得很好。我们在班上演出后,蒋雯老师又让我们在初中部大操场的水泥戏台上,给初中部全体师生演出,这使我们激动不已。1962年,陈颙调到青艺。八十年代初,我看过她排的《伽利略传》,印象特别深刻。陈颙一生排演过五十部话剧,是中国著名的导演艺术家。
       2004年她去太原导演《立秋》,在连排后的座谈会上,她刚刚发完言,掌声还在热烈地响着,她却突然倒下去世。她是死在排演场的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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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陈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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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剧《伊索》剧照

张遵修
      张遵修阿姨是贝满四三届的毕业生。看到她这么大年纪,还念念不忘母校栽培,经常给《心愿论坛》写稿,作为后来人,我心中能不感动。    她是我妈妈在《大公报》的老同事,因此我认识她。我妈妈和他们家似乎有缘。我妈妈在西南联大的入党介绍人张遵骧是张遵修的堂哥。张遵骧的事迹我经常听妈妈说起,解放后他多次来过我家,和我们孩子们很熟悉。五十年代,我妈妈在《大公报》只当了几年记者,就调到人艺去了,但是,她与《大公报》的同事一直保持联系,文革之后就更是来往密切。   《大公报》1902年创刊,是中国寿命最长的报纸,培养人才无数,被报界同仁称为“新闻界的黄埔军校”。张遵修阿姨在《大公报》工作了许多年,是报社的干将之一。她在改革开放后的一大贡献是编辑了中国大百科全书法学卷。张遵修阿姨1943年从贝满女中毕业,1948年从清华大学毕业,她是解放后院系调整前清华政治学系最后一届毕业生。
   “文革”之后百废待兴,一批有识之士急于编辑出版中国大百科全书。当时,老专家们老的老死的死,而编辑法学卷的重任就落到了法学专业毕业又有丰富编辑经验的张遵修阿姨头上。法学卷二百三十六万字,历经数年,于1984年终于出版。可以想见,张遵修阿姨为此付出多少心血。我看见她时,见她头发已经稀疏。
    20095月,我和妈妈及小弟合作,完成了《记忆深处的老人艺》一书,由三联出版社出版。5月底,我们几个孩子和爸爸要为妈妈庆贺89岁生日,决定邀请一些亲友,借此机会把这本书也送给亲友们。那天,我拿着一摞书,来到《大公报》一桌,把书一一送给叔叔阿姨们。当时,我与张遵修阿姨未及细谈。那日之后两天,我即飞回澳洲。不久,妈妈转寄几封来信给我,都是亲友与人艺的老人写来的,其中尤以张遵修阿姨的信让我最为感动。张遵修阿姨的信写于63日,也就是刚刚读完《记忆深处的老人艺》之后。信纸是三大篇,字迹娟秀清晰,详详细细从头到尾对我们的文章做了评论,并对我们多方鼓励。张遵修阿姨在信中说:“你们的叙述没有为尊者讳,记下了57年和“文革”期间人艺及其成员的遭遇。很好,文章贵在真实。这些记录是要以史为鉴,不要再让那些灾难重演。”我想,她说出了我们两代人的心愿。
   
恩师们
        我在小学时就知道好些女十二中老师的名字。我姐姐徐植先我两年考入女十二中,她整天在家说她的老师如何如何好,所以,我一心一意要考女十二。
       蒋雯老师是姐姐非常崇拜的,我一入校就看见了蒋雯老师。我觉得她长得真帅。她是少先队的总辅导员,后来又升为主任。她站在初中部大操场的水泥戏台上,或者在大教堂里,给我们讲话。她的声音特别优美动听,响亮而柔和。她讲话一点也不教条生硬,使你百听不厌。我崇拜她,也对她的教导深信不疑。爱国家爱人民的意识就这样深深地扎在我的心里。
       我初一初二时的班主任朱葆华老师精力充沛思想活跃充满爱心。她教地理,总是把课堂搞得非常活跃,我因此终身热爱地理,喜欢看地图。多年之后,当我在世界各地旅游时,我和我的老外丈夫惊喜地发现,我的地理知识非常有用。我上课喜欢举手发言,朱老师说我支持她的教学,对我大加鼓励,这无疑大大增强了我面对生活的勇气,使我终身受益。
       “文革”前的六十年代,知识无用论还未大行其道。数学老师李春英、张敏珍、潘其华、方纯义和李爽麟等,对开发我的心智树立数理概念和条理性,起到了关键作用。教生物的常老师、教物理的马玉文老师和教化学的尉老师在我们眼前打开了色彩缤纷的知识世界。体育老师刘美珠、赵志洁、音乐老师张才信与负责图书馆的草沙老师,带给了我们多少欢乐。
      我永远不会忘记我的初中英语老师李婉莹和高中英语老师谢家骏。他们使我意识到英语的美丽,给我打下了坚实的语法基础。我更难以忘记我的语文老师周庆淇、郭醒华、金宁芬、蒋健兰和蒋震等,是他们把源远流长的中国文学传授给我,把多彩多姿的外国文学介绍给我。文学成为我终身执爱,写作成为我终身执爱。
      1959年,我进入女十二中上初一之时,还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小姑娘。我的这些学养高深道德高尚的老师啊,他(她)们的谆谆教诲、拳拳爱心、殷殷鼓励甚至他(她)们的风度都深深地滋润了我影响了我。

浩劫
       1966年,在我高三毕业那年夏天,文化大革命爆发了。我想,这座佟府大院虽然几百年来经历了不少跌宕沉浮,但它一定被“文革”的一幕幕搅得心神颤乱。如果它会说话,它一定会说自1864年以来,你们这几届在这里搞“文革”的学生最没良心,你们给老师们造成的创痛太深了。我觉得作为一名学生,我怎么道歉都不为过,都不能挽回当年造成的恶劣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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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棻(右一)、徐植(左一)与母亲、弟弟们摄于“文革”时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女十二中又是我的伤心之地。六十年代,自上而下铺天盖地的阶级路线越来越压得我透不过气来。我不断地检讨爸爸的右派问题,但是总也过不了关。当了六年班主席的姐姐直到高三才入了团,但在考大学时还是名落孙山。我因极度苦闷终于生病,不得已休学一年,1965年再上高三,将要毕业时,却赶上了这个“史无前例”的浩劫
      运动初期,我像其他同学一样,整日整夜地在学校写大字报,揭露学校的资产阶级教育路线,一心一意要保卫毛主席。那时,盛行怀疑一切打倒一切,抓住一点小事就上纲上线。记得,我和几个同学决定给班主任老师李爽麟写一张大字报。班上的红卫兵已经写了,主题是“揭开李爽麟的画皮”。我们几个大多是知识分子家庭出身,我还是右派之女。如果不跟上红卫兵的调子,就有维护资产阶级教育路线之嫌。大字报由我执笔,我写了几稿,其他人都说不够尖锐。平时,李爽麟老师对学生很好,为人又很谨慎。要想给她挑错是很难的。我们于是费尽心机给她罗织罪名。
       大字报终于贴出去了,我心里却在嘀咕:这样上纲上线生拉硬扯地罗织罪名对不对呢?后来,我越想越良心不安,觉得文中不实之词颇多。在那样的时刻,给老师无限上纲,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这想法困扰着我,以致在路上远远看见她,我就赶紧躲开。但是直到1968年底离开学校下乡前,我都没有勇气去向李爽麟老师道歉。
      李爽麟老师在2009年故去了。现在,我要向她的在天之灵道歉,向她的家人道歉!回想起来,我应该道歉的何止是一位李爽麟老师呢!作为学生,我们以老师为敌,攻击他们,丑化他们,给他(她)们制造了一种多么恐怖的环境啊!在“红八月”小红卫兵游斗老师校长时,我身为高三学生,却没有觉悟与勇气来阻止抵制,致使最后校长焦其树命丧黄泉,并给全校老师造成永久的伤害。我发誓,要想尽一切办法,做出所有努力,不让这样的悲剧重演!

发表于 2014-1-4 21:27:10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感动人的文章,使我了解了女十二中的历史,和我熟悉的,教过我的老师的故事。感谢老猫的代发。
 楼主| 发表于 2014-1-30 13:42:18 | 显示全部楼层
   今天收到徐棻学姐的来信,她说上文“张遵修”部分有几处改动,我重新复制了一下这部分。特此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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